重走从军路再忆军旅情
周学全
或许是离开的太久了，或许是记忆深处的某种召 唤，在我离开部队后没日没夜无不在思念我曾经驻守生活的地方，那里有我的青春和汗水，也留下了我的拼搏和努力，回忆当年热血从军，我们都还血气方刚，来到部队相守建功边疆，一腔热血充满热情和担当，再回首人至中年倍加思念那段艰苦而又充满激情的岁月，时间转瞬就到了二零一九年七月，我终于第一次踏上了回归的路途！
二十年的记忆早已深入骨髓，心中所存的是那份渴望，随时在关注打探那里的一切变化，机缘巧合结识了罗白平老兵，此时正在部队服役四期士官，初始便急不可待的了解那里的一切，越发迫切的想回去看一看，可又担心时间这么久会不会有人记得曾经的我们？还能不能去自己生活过的地方近距离感受当年的火热？此行是否能顺利安全抵达？种种顾虑在心头萦绕，经白平老兵与营首长汇报沟通后得到准确答复后燃起内心的迫切欲望，在姨兄的资助下于二零一九年七月二十六日乘坐北京西开往西藏拉萨的列车，开始了我的第一次回归之旅！
此行我的目标明确就是想近距离的走进我的部队去感受军营里当年的火热情怀，回忆过去点滴生活记忆，临行前我与战友边巴取得了联系，相约在拉萨或者那曲见面一叙往日战友情谊。坐上开往拉萨的火车，一路心情激动难眠，焦急渴望只愿时间快些，车过格尔木由于长期处于激动亢奋状态导致休息不好，海拔也在逐渐提升，彻夜的未眠导致了大脑的痉挛，附带产生了高原反应，随车的氧气补充也无济于事，幸得山西一同行大哥给予针灸之术略得缓解，考虑实际身体情况再次与边巴取得联系决定改变行程确定在那曲车站下车相见，为确保安全让其提供氧气等医疗用品以避免意外情况的发生，再根据身体情况或选择去医院治疗或继续行程。列车一次次晚点，终于在二十八日中午时分抵达了那曲火车站，也许是这片熟悉的土地带给了我前行的勇气和动力，虽然海拔4500米，下车的那一刻看着熟悉而又亲切的地方，感受久别的思念，看到了久别的战友，精神再次为之亢奋，高反症状已然消失不见，中午与边巴简单的用餐后因行程安排时间过紧婉拒了边巴想让我们停留那曲市的邀请决定前往虫草之乡比如县去参观冬虫夏草节，车辆是边巴提供给我的，解决了交通问题的大麻烦。赶往比如县虫草节现场的途中下起了大暴雨，起起伏伏的盘山路沿怒江盘旋而行，增加了危险，而我们也必须在参观完虫草节后及时赶往比如县城才能确保人身安全，而我在初见边巴的激动过后在途中又再一次陷入了高反状态，不得已只能在比如县虫草节现场的医疗点补充氧气调节，身体略见好转草草参观后谨慎前行至县城已是半夜时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一行在比如县医院办理了入院手续后在病房吸氧休息。
二十九日清晨，经过一夜短暂的休整，精神状态已大有改观，我们决定从比如县城出发前往拉萨，在拉萨休整一晚后去往洛扎，此后的行程才是属于我真正想拥有的方向，路上不曾流连，一刻也不想驻足，109国道沿途美丽的风光也挽留不住我迫切回归的心，在经过那曲时与边巴电话告别，谢绝午餐安排，在车上随意对付一些携带的食品一路杀向圣地拉萨，朱久斌已经在那里等候着我。一身疲惫的抵达拉萨时已经是晚上，久斌早已开好了房间在等着我们，与久斌汇合前得知白树军连长此刻也在拉萨给孩子办理工作的事情，相约晚上一起相聚，初到拉萨还不敢过度的饮酒，怕发生意外情况，所以简单用餐，略表心意，畅谈分别后的种种，以及分享各自所了解的部队现状。听闻前往部队的道路状况不佳，正在修路所以经常会不限时的堵车，所以我们简单研究后决定次日清晨从拉萨出发前往，备足时间争取一日内到达营部所在地休整。
三十日清晨的拉萨一片寂静庄严，在雾蒙蒙中我们也整装出发了，前往部队的路上会途经美丽的羊卓雍措湖，出发时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沿羊卓雍措行走的盘山路越发显得肃穆湿滑，不得不谨慎驾驶小心应对，泥石流的塌方处早有养路工在紧张维修，心在远方，无心留恋它的魅力一路前行，经边防检查站查验有效证件后一路狂奔，沿途风景飞速而过而我们也来到蒙达拉山口下的普莫雍错，世界最高的湖，来不及欣赏，随着海拔的逐渐增高，耳鸣，气短，在即将抵达海拔5363米的蒙达拉山口时，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唯恐意外发生，便携式氧气瓶此时发挥了它的作用，翻越蒙达拉山口到达山脚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第一道险阻已经成功的翻越，也对前行充满了信心。由于修路加上地理地貌的原因道路越来越艰险，一侧江水沿路而下，波涛奔涌，另一侧怪石林立，巨石压顶，车在其下穿梭而行，给人的心里造成很大的压力，压抑着谨慎驾驶，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落石或多或少散落，行至色乡分路口时已到下午三点时分，修路堵车分流等候，色乡分路口有两江交汇的地方，一侧江水清澈，一侧江水混浊，最终混为一体奔涌而下。因不能前行只能耐心等候，不知到何时，内心虽然焦灼但也无可奈何，此后路段均非铺装路面，路是山路，心却早已飞驰，已感觉不到他的颠簸，仿佛音乐的音符在脚下跳动，时起时伏优美而又动听！又像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迎接游子的归来，这就是家的味道！路途艰难而还需要在生格绕行地图没有显示的乡间小路才能抵达今日目的地，语言不通造成诸多困难，慢慢摸索寻找部队的方位前行，幸运的是在罗白平老兵的遥控指挥下我们也安全的抵达了营部所在地。
在山路的某个拐弯处，久斌我们放慢了车速，因为这里有我们共同的新兵记忆，五公里越野是当年我们共同恐惧的一件训练科目。慢慢前行，所过的每一个角落都有我们深存在记忆深处的点点滴滴，汗水和脚印，渐行渐近，过了那个山口就可以远望我们记忆中的新兵连，停车遥望，泪水已经湿了脸庞，二十年又再一次如此之近的与他守望，百感交集，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就这样默默的深情凝望，思绪已经回到了二十年前.默默的飞奔而去，想再次和他融为一体，脚步在营门前戛然而止，罗白平老兵早已在此等候，熟悉的角落，亲切的氛围，迫切的脚步还有那几棵救命的苹果树。现有的营区已破败不堪，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还残留他原有的威严，熟悉的训练场，熟悉的营房仿佛还在向我诉说当年的辉煌，脑海中的片段瞬间闪现，一幕幕的训练场景还原现状，一个个熟悉的脸庞映射眼前挥之不去，走到每一个熟悉的地方不免唏嘘不已，感叹他如今的沧桑，也感叹自己曾经的过往。当年自己生活过的地方都要用脚印再一次去踏步前往。为了不留遗憾不顾疲惫的身体强烈请求罗老兵带领我们去往曾经的射击训练场，那座山头的路也曾留下了我们疲惫的脚步，山顶的射击训练是最期待的时刻，到达那里闭目倾听81杠枪栓声在耳边萦绕，子弹出膛的呼啸声连同弹道画出的弧线闪现，生龙虎跃的身姿还在那里奔跑。沉浸良久太阳已渐渐西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那座山，那座营区前往新的驻地休整。
营部已经为我们准备了房间住宿，我们作为一名曾经的边防五营老兵得到了格外尊重和欢迎，在与余建江营长的交流中，余营长对我们说的一句话让我们瞬间破防：请转告各位战友，随时欢迎五营老兵回家！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简短的话语中透露着温暖和感动，心存的担忧彻底打消，余建江营长我们算是同年兵，都是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份来到的西藏，以前只是分属不同的单位而素未谋面，因属于同时期战友共同的话语很多，夜深不便过多打扰也就意犹未尽的回到了房间休息，建江营长已悄然安排好了明日我们回驻地边巴的一切事项。清晨的起床号带我踏上新征程，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身临其境依然的那么热血澎湃，仿佛又回到了铁马金戈的当年，金珠玛米，永远的军魂记忆在灵魂深处！骨髓里的记忆也随着这声号响而奔涌而出，雾蒙蒙的清晨在罗老兵的陪伴下，我们参观了新的营区，为日新月异的变化感到高兴和激动，感慨万千！器械训练场上，我们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最终忍耐不住还是亲身体会，虽然动作要领发挥的不尽人意，却也依然能见当年的风采. 在营
部食堂和建江营长一起用早餐，暖了我们的心窝，老兵虽老却未让人遗忘！吃过早饭，与营首长依依告别，在营部参谋的陪同下我们启程前往边巴，路程不长，却是艰难万分，随处都在整修，路遇施工又不得不驻车等候，心里焦急却又不得不百般无奈，几十里的山路硬生生的走了将近五个小时才终于抵达边巴乡，路边古老的碉楼见证着时代的变迁，时光冉冉，我已分辨不出她的模样，一切都只停留在记忆里！可那碉楼确如军人挺拔的身影，经年长存屹立不倒。依稀间看到了连部的大门，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已过了午饭时间，刀剑兵连长又特意安排炊事班的同志们给我们准备了午饭，其实兴奋的心情已经掩盖了饥饿，迫不及待的想去四处看一看自己曾经朝思暮想的地方。墙角的碉堡，那块属于自己的菜地和大棚，自己睡过的床位，打靶的训练场，政治学习的小礼堂还有门口的池塘，每日饭前一只歌，训练场的摸爬滚打 一幕幕一桩桩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连部门口
的训练场上任性的玩了把单双杠和独木桥，换发的95式让人爱不释手。在流连间时间飞逝，下午课操时间到了，而我们也有幸的赶上了连队举行的各班排射击比赛，作为返队老兵被特邀参观，或许考虑到我们路途遥远再返军营的不容易，刀剑兵连长特许我们亲身体验了95式的精准和优良，按照打靶的要求抵达战位，手握钢枪的那一刻，青春的记忆犹在眼前，熟练的战术动作，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热血沸腾，我曾经用我的鲜血和汗水誓死捍卫家国的尊严，这一刻的王者是属于我们的边防军人！射击比赛还在继续，而我们由于时间的安排不得不依依惜别我朝思暮想的地方，婉拒了刀连长晚间留宿并在连队过八一建军节盛邀，其实我真的想在那里过一个八一建军节，可是又不得不留下了遗憾！我的连队，我的人生，也是我的思念和寄托，此刻的离别或许将终藏记忆里，而带给我的确是无穷的力量，不忍离别却又无奈，每一次重逢都将是一次新征程的起点，我的人生就是在这里转折，下一次的征程又将启航！
返回营部的路上心情低落，路过曾经大部分时间生活过电站也是无精打采的匆匆一瞥，失落的离去，再次抵达营区的时候已是夜间，因行程安排的太过紧凑，明日就要离开营区并务于晚间抵达拉萨，考虑路途的艰难决定次日清晨就要出发，和时间赛跑才能完成既定任务，所以没有时间和建江营长当面惜别，电话联系时建江营长强烈挽留我们在营部过个八一建军节在出发拉萨，虽然我真的想在那里在过一个属于军人的节日，可是时间不允许，只能忍痛婉拒盛情邀请，考虑路途艰辛最终在建江营长的安排下定于次日清晨抵达生格时停留用餐。到达生格时天还未亮，哨兵通报后我们进入连部受到了高文博连长的热烈欢迎，考虑到我们的行程紧张，安排了炊事班的战士们提前给我们提供了丰盛的早餐，用餐完毕后天已经微亮，很快到了出操的时间，时值八一当日，作为曾经战斗在这里的一名战士，如今的老兵被邀请参加了神圣的升旗仪式。国歌嘹亮，国旗威严，八一，在我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升起象征国家主权的国旗，敬上庄严军礼，是何等的骄傲和自豪！作为曾经的军人，退役后格外珍惜每一次敬军礼的机会，这一刻我泪流满面，这一刻我感到无比光荣和神圣，为这个地方，也为曾坚守在这里的每一代边防军人！鲜艳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我们祖国的领土，神圣而不容侵犯，一代一代的边防军人都将誓死捍卫他的尊严！
雪域见证了我的坚守，边关融入了我的忠诚，今天的你就是过去的我，过去的我就是现在的你，我们脚印所踏入的每个地方就是我们誓用生命所捍卫的地方，绝不容半分窥视和践踏，世代传承！升旗仪式结束后，高连长邀请我上前与战友们分享心得，而我本不善言辞，紧张之下讲的语无伦次，没有给战友们树立良好的形象至今回想起来也颇为懊悔！不过在生格也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惜别高连长后我的心情再次低落，无心留恋沿途风光直达拉萨！再回拉萨的途中由于疲惫不堪于中途清洗车辆时发生了剐蹭，内心十分不安，及时与战友边巴取得了联系，讲明了原委取得了谅解。并在边巴的推荐下前往拉萨城边的汽配城修复，保养，由于边巴在那曲工作繁忙，不能在拉萨相聚，所以将车辆维修后放置指定地点后我们也将离去，这一别不知又是几个十年？
二零二二年，我想我应该带着我的妻儿去我曾经战斗生活过得地方去看一看去走一走，一起共同去感受我的青春，感受我的努力，感受我的坚守，感受我的心怀，七月二十四日我们出发了，跋涉万里，一路走来经历了318的惊险，领略了雅鲁藏布江的浑扩，布达拉的雄壮，与段永春老兵在拉萨相逢时的喜悦，欣赏了羊卓雍措，普姆雍措的惊艳，站在蒙达拉的山巅凝视远方侧耳聆听卡久寺的梵音，翻越唐古拉，穿越广袤静谧的可可西里，每一次的回归都有遗憾，有落寞，有惊喜也有期待，我想我与他的情结是终生的，而我也将再一次踏上征程，去诉说，去守望，去寻找……
（注：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周学全：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参军，服役于西藏军区山南军分区77668部队，二零零一年十二月退出现役。
